（三十）

8点半火车准时到达了汉口火车站，我下车的时候和男孩握了一下手，他拍拍我的肩膀说：“自己小心点，在一个陌生城市！”我很诚恳的点了点头说：“以后到西安记的给我打电话！”我们互相摇了摇手，说再见。

确实是第一次到武汉，空气有点干燥，下车的瞬间，不知道该向什么方向走。好不容易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出站的提示。顺路而去，电话响了：“老公，你到了吗？我马上到火车站！”“到了，马上出站了。”“我现在在出租车上，堵车了。你等我一会好吗？”“没关系，你到了给我电话吧。”我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，突然感觉有点生气。心想，你明知道我第一次来武汉，不早点来接我，还让我在火车站等你。明显是不重视我来。出站的时候同样要检查身份证，我同样说自己是学生这么个理由，很顺其自然的出了站。看的出来，全国的铁路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一样。同样的理由可以‘骗’同样的人，至少两次！

出了站之后，感觉好了一点，不象在火车上那么压抑了，我到一个城市，喜欢看看这个城市的建筑，更喜欢抬头看看天，是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蓝色。可能是因为快9点的缘故吧，武汉的这个时候，夜空雾雾的，什么也看不清楚。我在一个小公共电话厅旁边停了下来。然后给燕子发了个短信，告诉她我在什么位置。她说她再过10分钟就到了。让我等一下，说武汉这个时候车太多，堵的很。从她说话的语气里，感觉到她很焦急也很内疚，本来刚不太愉快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了一半，算了，不和她计较了。女孩子嘛。谦让一点她吧，这样也能显示出自己的大度。点燃一支烟。象在西安一样，很自然的走动着，让身边的人不要太注意我，不要一眼就认出来，我，第一次到这个陌生城市。

“住宾馆不？”一个女人的声音，我转脸一看，一个40多岁的女人，手里拿着宣传单，狠狠的走到我跟前，又重复了一遍：“小伙子，住宾馆不？便宜！”我急忙把烟熄灭问她：“多少钱？”“150元，有空调！”“哦，在哪里？”她顺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高楼说：“就是那个，长江宾馆。”“好的，我等会问朋友吧！现在决定不了。”女人看上去有点失望，站在我的身边，眼睛还盯着出站口的人，可能是又一列火车到站了吧，因为又一簇人出来了，女人急忙塞给我一张纸，然后嘱托我说：“要是住店，你打上面的电话……”说完就匆匆的跑过去迎接新人了。我把纸攥在了手里……笑了笑，心想，各个城市都一样。如果把你扔在任何一个陌生城市，在火车站，所遇到的情景都是一样的，如果不抬头去看站名，根本不知道这个城市叫‘汉口’！

电话里燕子很焦虑的声音：“你在哪里？我已经到了。”“你说个地方吧，我去找你好了。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？”等我环顾四周的时候，才发现自己已经离火车站很远了。“我在火车站对面的福家超市的门口。”燕子说。我抬看了一眼前方，一个很醒目的牌子上写着：‘福家超市’。“好的，我看到了。你在门口等我，我马上过去。”把电话装进了包里。

小跑过去，穿过马路，眼睛在超市门口的人群中搜索燕子的身影，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，刚想拿出电话问她在哪里。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，我转脸一看。一抹浅绿色透进我的眼睛，燕子，我确定她就是燕子。她手里提着两个编织袋。没等她说话，就伸手过去帮她提，她缩了一下手说：“看你，笨的，我早就看见你过来。故意藏起来，看看你的表情，怎么样？没吓到你吧，走，我们回家吃饭吧！”“家？回你家？我今天晚上在哪里住？”是这样的，我每到一个陌生城市，首先想到的是，在什么地方住，然后再想到吃什么。因为我可不想露宿街头，那感觉确实不好。燕子没有回答我，拉着我的手说：“你和我走就行了。”打了一辆出租车，在这个城市不知道绕了几个弯，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，没方向的感觉一点都不好，去过很多城市，我现在明白了，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西安，因为我在西安，不迷失方向，东南西北感觉特别好。到过其他的一些城市基本上都转向，本以为在燕子的城市可以正确的辨认方向，哪知，没了一点方向感。看来陌生的东西就是陌生，即便需要时间去习惯，它最终还是陌生。

出租车在一个民用小区的门口停了下来，燕子付了钱拉着我就往里走。房子看上去是几年前的老房子，不过小区的环境不错，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，但是小区的灯火通明，草木在绿化灯的衬托下，显的很和谐，我看看身边燕子的颜色，几乎和这个环境是融于一起的，都是那种绿色，很有生命力的绿色。她带我走进了一个牌字上写着‘67’的楼房，然后说：“我住在5楼！”我笑了笑说：“还好，比我住的还低，我住7楼呢”。燕子在门上标着‘502’的门口停了下来，然后拿出钥匙进了房间，我站在门口迟了一下，没敢迈脚进去。燕子又拉了一下我的手说：“进来啊！”我小心翼翼的进去，燕子给我拿了个新拖鞋让我换上，然后让我做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下，我把包放在沙发上，然后打量着这个房间……

其实我不喜欢在别人的房间里东张西望的，特别是女孩子的房间。不过燕子既然把我引进了房间，我没理由不把这个地方留在记忆里，我确定我做的地方应该是大厅，周围是一圈沙发，中间有一个水晶玻璃的茶几，看上去很豪华，不是普通的玻璃，右边靠墙的地方有冰箱，还有一个立式的空调，墙上挂着一个超大的那种时钟。时钟下是一台电视放在电视柜上，电视好象是25’的，墙的颜色是淡黄色的，看上去是故意装修的颜色，而不是剥落的颜色，天花板中间挂着一个荷花样式的吊灯，周围是一圈白色的灯泡，地板是大理石的，和墙的颜色差不多。整个大厅看上去有点冷，但是由于整个天花板的灯都亮了，所以并不是特别的冷色！

燕子从一个房间的门出来，给我端了一杯水，我起身接过来，燕子说：“你先喝点水，饭和菜马上就好了，等会就吃饭哈，嘿嘿，我做的不好吃，你不要介意哦。”“怎么会呢？”我突然感觉特别的别扭，象是一个客人一样，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全身的不舒服。但是还是勉强的坐下来，喝了一口水，大约10分钟，燕子从厨房（我相信她出来的那个门是厨房，因为能听到油烟机的声音）端出几个菜，放在茶几上，然后她坐在我的左边，问我：“喝酒吗？”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：“就我们俩个人吃饭？你家人呢？”“我家人在武昌，这里是汉口，这是我叔叔的房子，叔叔在汉口商业区重新买了房子，所以这套房子准备卖的，但是一直没卖出去，正好我在他公司上班，他就把房子给我住了，等以后再卖，哪有什么家人啊？就我自己！”“啊！就你自己？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？”“是啊，有时候我妹妹，就是我叔叔的女儿会过来陪我，不过，一般都是我一个人住。还有两间房子都是空着的，我只住了一间小卧室。等会带你看看！”我点了点头，燕子站起来走到冰箱旁边，拿了两罐啤酒，没问我喝不喝就打开了，然后递一罐到我面前说：“你坐了一天的火车，喝点酒解解乏吧。”她喝了一口，我也喝了一口。

我没怎么去刻意的品尝燕子的手艺，可能是因为饿了，所以没顾的上菜的味道，只知道一个劲的把菜向嘴里塞。燕子很快喝完了一罐酒，她又起身去拿了两灌。我没有阻止她。我给燕子讲了咖啡的事情，告诉她西安发生的一切，告诉她我们公司发生的一切。燕子听了之后说：“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，哪天发生了什么事情，我们都没办法预测的，只要能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好了。”她说完，狠狠的喝了一口酒，能听见酒顺着她的脖子留到身体里，我想她一定很冷，因为酒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。燕子看上去有点忧郁，我问她怎么了，燕子笑笑的说：“没什么的，我做的菜好吃不？好吃就多吃点啦，我可是特意给你做的，你以前老是说从没吃过我做的饭，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做饭，你一定要多吃一点！”她说着夹起一块菜，送到我嘴里，我没有去看她的眼睛，我害怕与她的眼睛相撞，我润润了嘴唇，还有一点咸咸的……

不知道燕子喝了多少酒，也不知道这顿饭吃了多久，我终于还是把一灌啤酒喝完了。燕子坐在我的身边，看上去比我还疲倦，我抬头看看时钟，11点多了。窗外小区的灯依然亮着，我想这个小区的灯应该也是亮一夜的吧！

燕子问我：“你喜欢武汉吗？”我皱了皱眉头：“喜欢？我刚来，还没有看看这个城市呢，我想我应该会喜欢这个城市吧。”“好的，那我明天带你去转转，我希望你会喜欢这座城市！并且……希望你……”她没有说完，我问：“怎么了？”她笑了笑说：“没什么，你们公司现在的业务怎么样？还很忙吗？”“最近不太好，竞争太激烈了，再加上咖啡现在也离开了公司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，都没了斗志，感觉有点累！”“那你有想过换个环境发展吗？”“换个环境？还没想过，其实我是那种特别留恋的人，在一个地方呆久了，很不情愿会离开，除非是逼不得已，不过暂时还没想过这个事情！其实这次来武汉看你，一方面是挺想你的，另一方面，你也知道，咖啡发生那样的事情，我也没心思工作，所以算是出来散散心。”“我知道，我知道你平时不会想到我的，我在你生命中也许只算一个过客吧……”我急忙打断她的话说：“怎么会是过客呢，你是我老婆啊，难道你反悔了？”“老婆？呵呵，没有反悔啊，我是很情愿做你一辈子的老婆，可是……，对了，你想不想去黄鹤楼看看？”我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，现在说话喜欢说一半的话，就突然转移话题，我还没办法去纠正她或者继续追问她，只能回答她的问题：“是啊，想去看看！离这远吗？”“过了长江就到了，明天早上带你去。长江你见过吗？”“没见过，一定很好玩吧？”“晚上江边的人很多，那儿挺凉爽的，我经常一个人去走走。”“那明天晚上我们也去走走吧。”“你累吗？现在？”燕子向我身边坐了坐，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。我用手揽了一下她的腰说：“还好，见到你之后就不累了。”她靠在我的肩膀上，我感觉她的脸好烫，一定是刚才喝酒的原因。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？怎么喝这么多酒？”她笑了笑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想你了。见到你高兴的，所以多喝了一点，我平时都不喝酒的。你也知道我喝酒很容易醉，不过现在我头脑很清醒，我知道我靠在我老公的肩膀上。”“燕子……”我轻轻的叫了声。“嗯……”“你去休息吧。我看你累了。”燕子努力的摇摇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