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四十）

燕子说立刻离开西安。如果她回到武汉，肯定会被打死，所以宁愿死都不会回去，我脑子里一片的乱，晚上我们两个人提着行李来到西安火车站，到底要去哪里，我也不知道！西安火车站的人特别多，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我们，火辣辣的……

走到售票大厅，我们抬头看了一下票务信息，最早的一列车是开往广州的，晚上17点开车，我和燕子商量了一下，决定去广州。去买了两张卧铺，然后就一起踏上开往广州的火车。

火车是从乌鲁木齐开往广州的，在西安也只是路过，所以上车的时候人特别多，最后好不容易拉着燕子的手挤上火车。安顿好之后，火车已经启动了，燕子靠坐在我的身边，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，因为彼此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。我拿出手机，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，我仔细一看，是小段打来的。我急忙拨过去：“段，有什么事情啊？”“你在哪里？快回来，有人在公司找你！”“啊？谁啊？”段小声的在电话里说：“好象是找燕子的，是个男的！”我转过脸对燕子说：“你叔叔可能在我们公司。”燕子犹豫了一下说：“就说我们现在不在西安，让他不用操心，我不会回去的！”我对着电话：“段，请你帮个忙，你告诉那个人，就说燕子现在和我在一起，让他不用担心，我会照顾好燕子的！”小段无奈的挂了电话。

因为是坐的卧铺，所以不是太拥挤，我们俩一个上铺一个下铺，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，看上去都有70岁以上，老爷子半躺在对面的下铺，老婆婆坐在他的跟前，时不时问老爷子饿不？渴不？老爷子摇摇头说不。我看了燕子一眼，燕子靠在我的肩膀上，似乎要睡着了。这时候老婆婆看着我说：“同学，你们也是去广州的吗？”我点了点头，老婆婆指着我和燕子做的下铺说：“这个下铺是你们的吗？”我依然没有说话的点了点头，老婆婆接着说：“可以和你调换一下吗？我在中铺，有点不方便。”她指了一下，他们所坐位置的中铺说，我急忙站起来说：“好的，可以的。”老婆婆问票价多少钱，我告诉了她，她说给我补上差价10元钱，我连忙摇手说：“不用了，我们坐哪个铺都一样，等会晚上，你直接在这个下铺休息就可以了。”老婆婆见我不肯收钱，又连忙从手提袋子里拿出两个桃子说：“吃这个，很新鲜的。”我推辞不过去，就接过来了，说了声谢谢！

燕子小口的吃着桃子说：“老公，如果我们俩老了，也象他们这样该多好啊！”我在燕子的耳边轻声的说：“一定会的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。”燕子起身说：“老公，你说我们年老以后，在哪个城市生活呢？”我想了想说：“那就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吧。”燕子摇着我的胳膊说：“我想去看海，可以吗？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海呢。”“海有什么好看的？你不是每天都能看见长江吗？海也就是比长江宽一点，其实也就是个水而已。”“那不行，我一定要你陪我去看海。”“好，好，一定陪你去看海……”燕子又问我：“我们去看太平洋的海怎么样？”“太平洋？好象不在中国吧，其实中国有好几个地方的海不错，比如青岛。”“嗯，那我们就去青岛看海，好吗？”我低头看燕子，感觉她就是个孩子，我握了握燕子的手说：“我答应你，我们老了一起去看海。”燕子嗯了一声。我不知道我在燕子的生命中有多重要，但是每次和我在一起，燕子总是很开心。那一刻，我决定我要照顾燕子一辈子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！

火车自西向东行驶，经过郑州的时候，我告诉燕子：“知道为什么很多火车都要经过郑州吗？”燕子眨眨眼睛说：“是不是郑州的火车最多？所有的火车都是郑州人生产的！”“啊，这你都想的出来，不是这样的，是因为郑州是全国最大的站，所有的火车都要到这里中转！”燕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，晚上11点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休息，但是整个车厢的灯都已经熄了。我让燕子先去休息吧，她说她等我一起休息，然后我们就到了车厢的连接处！这个地方，是火车上唯一可以抽烟的地方。也只有这个地方，抽烟才是合理合‘法’的。有时候弄不清楚，为什么这么长的车厢却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地方允许抽烟。我知道抽烟有害健康，可是为什么烟草局每年还要生产那么多烟？而且国家烟草局的上税，每年都是好几个亿，可是我们在很多地方都看到：禁止吸烟！真是好笑。政府卖烟给烟民，然后还要再限制不许抽烟，这和明抢钱有什么区别？就好象是到家电商场去买了一台彩电，然后商家还要叮嘱上一句：“禁止观看！”又好象去游泳馆买了一张游泳票，进去之后被告之：“禁止游泳！”可笑不？我感觉有点可笑。燕子看着烟在我的指间旋转，她很好奇的问我：“这样不会烧着手吗？”“不会的，习惯了就不会了。”“我也想学，感觉特帅！”“你抽烟吗？难道你想学抽烟啊？”“我只是想学旋转……”“那你上学的时候有学过转笔吗？”燕子楞了一下：“有啊，以前会。”

是啊，有段时间，上学的时候，在学校里，拿起笔就在手上旋转，花样很多，我不知道这个时尚是从哪里起源的，当我开始好奇的时候，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已经会转笔了。于是我就‘拜师’开始学，无论在大拇指和食指间还是从大拇指到小指，都可以再转回来。每每考试的时候就可以听到转笔的声音，整个教室里噼里啪啦的响，甚是一道风景，那时候我以为只有我们那个学校有，谁知，后来到了县城，整个班级都一样，无论是男学生，还是女学生，花样还真不少。我在想，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先开始的，竟然会影响到整个中国。

燕子手里拿着烟，让我给她点燃，我没拒绝，她吸了一口，强烈的咳嗽了一声，然后赶紧把烟扔给了我：“呛死了，这么难闻的味道，你们怎么还能咽到肚子里呢？”我笑笑说：“你抽习惯就好了，不过女孩子家，干嘛抽烟啊。”燕子说：“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什么感觉，没想到这么难抽，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抽烟了。”

12点多，我们俩才去休息，准备上铺的时候，看到那老婆婆还没睡觉，她坐在老爷爷身边，给老爷爷把被盖好，然后对我们俩说：“小点声，他身体不好，医生告诉我让他多休息的，在火车上我担心他休息不好，所以只好看着他……”我和燕子轻轻的上了中铺。

躺在床上，我在想下铺的夫妻，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。到老了依然还是互相的依靠，互相的搀扶。如果人生可以这样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

燕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，我转过身来问她：“怎么了？”燕子用手拉了一下被子说：“我们到广州之后做什么呢？在哪住啊？”我安慰她说：“别担心，我们先住旅行社，然后先看情况。到了再说吧，你不要多想了，有我在呢。”燕子冲我笑了笑，其实，我自己心里都没底，我都不知道去了之后我们能要做什么，更没想过下一步该怎么走，心里一直重复着，一定不要让燕子失望，一定要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！

早上8点多，火车进入了湖北，燕子傻坐在下铺的床边，看着窗外，我问燕子：“你后悔现在的决定吗？”燕子摇了摇头没说话。我移身靠近她：“怎么了？饿吗？”燕子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说：“老公，你说我妈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？”“不会的，我想她现在可能只是怪罪你，过段时间，她会理解你的决定！”“嗯，我不在乎她恨不恨我，我只是想，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，那我就变的一无所有了。”我听她说这话，心里有一点酸楚：“你放心吧，我不会不要你的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，我都不会放弃你！”“……”

火车在汉口停了5分钟，我总感觉会在火车站里遇到燕子的妈妈，特害怕她的妈妈，上了火车凶残的把燕子从我身边拉走。火车离开汉口站的时候，我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，我问燕子：“如果你妈妈现在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去，你会回去吗？”她摇摇头说：“我既然出来了，就不会再回去，这是我这一辈子下的最大的一次决心，如果再回去，岂不是半途而废。只要和你在一起，我什么都可以不要……”

火车上的生活是很枯燥乏味的，就象人生一样，在每一个站台都要停几分钟，然后再离开，因为它始终不能忘记自己的目的地，因为它身上承载这么多的乘客，因为这是它的使命，因为这是它必须要完成的，如果在一个站停留时间过久，那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就会推迟，就会影响很多人的正常计划！其实人生也是这样，如果遇到一件事情不能合理的解决，让自己在一件事情上纠缠不清，那就会忘记自己前进的步伐，这样我们就失去了自己的理想，如果一个人连理想都没有了，那我们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？也许很多人说，为什么不直接达到理想呢？是的，可以直接达到理想，就象火车一样，它需要在每一个站都停留一下，如果你有急事，你可以做‘Z’开头的火车，属于专列，直接从始发站到终点站，不停留中间的小站。你也可以直接做飞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，可是那要比坐普通列车付出更高的费用。就象人生，如果你想一步达到终点，那就要花比别人更多的精力和代价。否则就要好好处理每件小事情！

下午3点15分，火车到达了广州……